喜欢糖果有什么不对

真理的探索永不停歇

在我脑海中存活的你

呜哇T﹏T

刹那:

补档


原著向,佐助死亡前提设定






战后第四年的某一天,漩涡鸣人彻底失去了宇智波佐助的消息,原本相互感应的查克拉在那一天断裂后再也没有连接上。


失联的前三天,鸣人漫无边际地想着佐助去往的地方,也许是跟大蛇丸早期的秘密基地一样,深埋地下,也许是年少出任务时见识过的那些有着神奇建筑的遗迹,那些地方从地域、空间、磁场等等鸣人不是很理解的东西上或多或少影响着他和佐助这玄妙的感应,假设很多,所以也足够解释佐助突然的失联。


这并不是这几年的第一次,鸣人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大惊小怪,一感应不到佐助就跳起来满村子发疯。在村子还好,能制住鸣人的人很多,有时候小樱一记友情破颜拳就能让鸣人瞬间躺平安静一整天,有时候是卡卡西,只要摆出那副堪称大和升级版的鬼脸整个世界就安静了。


所以鸣人这几年已经越发淡定了。


所以在看到青蛇送过来的寥寥无几的遗物时,鸣人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想找一下小樱,自发讨一记友情破颜拳,可是眼前向来凶巴巴大大咧咧的女人大睁着双眼,泪水争先恐后从那双碧绿的眼眸里滑落,地上很快就湿掉了一块,美丽的脸难得露出呆滞的表情,跟个傻瓜一样。


真不好看啊,鸣人想,但没敢说。他就直直看着小樱或者说小樱背后不知道什么地方,脑子放空,完全听不到周围的人说了什么。


木叶的高层和同期都在这间小小的屋子,每个人都沉默地看着中间摆放了遗物的小桌子。青蛇缩小了身体盘在草雉剑上,并没有看任何人,视线在剑上流连几番后,它才开口。


“这是佐助大人最后的委托”。


它的声音哑哑的,有点儿像大蛇丸,“尸体按照佐助大人预设的机关已经被天照销毁了,留下的就只有这几样东西,这个”。


青蛇挪开了盘绕在一起的身体,露出一个已经磨损很严重的护额。


“鸣人大人,这是留给你的。”


仿佛有谁在已经停止思考的大脑里倒进了高温铁水,一瞬间就熔化掉了里面的东西,九尾的查克拉突然爆发开来,大概有人叫喊着什么,可是鸣人听不清,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小小的护额,那道他亲手刻上去的痕迹在时光里也已经磨损得快要看不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持有者常年拿在手中摩挲?


九尾难得没有说话,静静看着水中一脸茫然的鸣人,而视线外的地方,小小的屋子已经被巨大的九尾外衣摧毁,想要靠近的人被九尾查克拉牢牢堵在外面。


“鸣人,拿着。”九尾突然说,右手握拳伸到鸣人面前。


从意识深处发出的声音终于让茫然的人有了一点儿反应。下意识伸手去接,小小的护额落到掌心里,鸣人眨了眨眼,有什么滚烫的东西从眼眶里掉下来,砸在手上,很快护额上蓝色的布料被水渍浸湿,冰凉的触感沿着接触的部分一路侵袭,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无限放大。


“这算……什么意思啊我说?”


从得到消息到现在,几个小时内鸣人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哑得不像话,鼻子更是酸得发疼,外泄的九尾查克拉慢慢收了回去,一片废墟里,鸣人跪在地上,抱着护额大哭出声。


鸣人有时候会思考,人要怎么样才算真正死去。他没有见过父母生前的样子,可是他从来不觉得父母早已离去,自来也死的时候他也难过得不行,但是每每想到过往还是觉得很安心,他依旧能感受到父母师父给予的爱,温暖包裹着他一路成长,所以说这不能算死亡,因为有些人能一直活在生者的心里,直到生者也埋进土里,身体腐烂,灵魂离去。


佐助不算走得远,鸣人死皮赖脸得要求每月要寄信,导致佐助不敢去太偏僻的地方,如果每月时限一过,鸣人没有收到信件,那么第二天佐助睁开眼的时候就能看见那一头金毛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烦不胜烦。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么黏着我你的火影梦不要了?”


“要是弄丢佐助我的火影梦就少了最重要的见证者啊我说。”回答得也是理直气壮的可以。


佐助都要气笑了,“我在旅行不是离家出走,拜托你不要拿我当小孩子行不行?”


“那佐助哥哥带鸣人玩好不好啊?”


“……”


两人确实一起旅行了一段时间,鸣人费尽口舌在九尾那里骗来高仿又流弊的九尾分身术,拍拍屁股跑出了木叶,等卡卡西发现长时间保持灯泡模式的鸣人不对劲的时候,鸣人已经在外和佐助逍遥了几个月。


年少的日子是被三人分割的,从来没有这样单独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而长大一点又是长达三年的分离,见面后又是各种吵架各种理念背道而驰,一度冷到极点的关系在两人和好以后,鸣人都没有真实感,住院的时候要求跟佐助同一张床(害怕佐助跑掉),例行检查的时候要求佐助陪同(害怕佐助跑掉),吃饭也要一起,尿尿也要一起,洗澡我右手没了我不方便搓背所以你也要和我一起(不然我怕我洗完出来你就没了),鸣人越发黏得紧,尽管被佐助暴打好几次,依旧乐此不疲。


战后过得跟连体婴一样的两个人,怎么就有一个人没了呢?


怎么感觉心里也没有你了呢?


鸣人浑浑噩噩了好几天,按往常小樱老早就要揍他了,卡卡西身体不好,四战中落下的病根太多,再过几年就要引退,鸣人作为内定的下任火影每天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这是梦想逐渐绽放的时候,然而宇智波佐助死去的事实像一把刀,硬生生将梦想的根部一刀两断,于是这朵花好像也死了,再也不能完美绽放了。


葬礼安排在两个星期后,下葬的东西只是青蛇送来的几个卷轴,一把剑。


天气好得很,稀稀拉拉的几个黑衣裹身的人站在墓碑前,佐助在村子里仍然是敏感的话题,这个葬礼并不适合向民众公开。


卡卡西站在最前方为这位过早逝去的弟子诵念悼词,空旷的墓地,稀稀拉拉的人群,卡卡西无端想起带土说的话,“我的内心已经空无一物。”


悼词是他亲手写的,一字一句,将佐助的人生剥开,完完整整地摆放在人们面前,念到灭族事件时他愣了一下,又接着念下去,声音低沉轻缓,却不能抚慰心底的伤痛。


鸣人站在最前面,旁边就是小樱。两个人的表情在短短几天里达到了惊人的同步率,似乎连眼泪掉落的速度都完成了同化。


小樱漂亮的绿色眼睛一直肿着,往日的灵动全都消失在了那一天,她低垂着眼,勉强露出的一点点绿色像是秋后的草叶,还有生机却没了生命力。


鸣人状况好像好得多,眼睛有点儿发红以外一切正常,今天葬礼前他甚至特别花心思的泡了个澡,浑身舒爽,他站得笔直,并没有看墓碑上那张熟悉的照片,反而盯着卡卡西不断张开又闭上的嘴巴,特别认真的听冗长的悼词。


来之前鸣人还想了想参加挚友的葬礼时候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比较合适?想起过去哭的稀里哗啦的自己,扯了扯自己的脸,露出一个非常痛苦的表情。他盯着浴室里的大镜子,不断调整细微的地方,仔细思考着该哭还是不该哭。


还是不要了,鸣人想,佐助见不得自己哭包的一面,虽然撒娇的时候很管用,可是能撒娇的人已经没了,再撒娇也没人理。他又接着折腾自己的脸,摆出非常严肃的表情,看了一会儿感觉还是不合适,又换了个表情。换来换去,鸣人有点儿烦了,张口就喊,“佐助怎么办啊我说!”


小小的公寓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响。


憋了几天的漩涡鸣人再次崩溃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慰灵碑上新添了一个小小的名字,慰灵碑前再次迎来一个人长久驻足。


带土的名字被抹掉以后卡卡西已经很久没到这里来,战后受命上任,忙得不可开交,他也没时间来,此刻鬼使神差地站在这片摧毁又重建的地方,比慰灵碑更扎眼的是安静站立的漩涡鸣人。


卡卡西穿着宽大的火影袍,站得不远不近,有风吹过,带起烈烈声响,鸣人毫无反应。


宇智波佐助的死亡仿佛一瞬间把鸣人的生命也带到了尽头。悲伤这种情绪适合谁都行,独独放在鸣人身上违和得很。那样一个小太阳仍然发着光,却没有了温度。从开始的声嘶力竭不管不顾,到声泪俱下否认事实,最后流干眼泪的眼睛通红,沉默地跪在佐助的灵前,看着前来祭奠的寥寥几人,像一株枯萎的向日葵。


卡卡西有时候会想,要是一开始把佐助留下会怎么样?说不定村里会因为两个弟子三天两头干架给拆得七零八落,然后他保持着完美笑容去收拾烂摊子,转头狠狠敲两个小兔崽子的头,小樱会一边偷笑一边骂鸣人再一边温柔的给两个人疗伤,要是一开始谁都没死就好了。


微微叹了口气,卡卡西低头摸摸已经没有写轮眼的左眼,他仍习惯性的用护额挡住它,感慨自己真是老了,居然沉迷起这种不切实际的假设,时间留给他的不多,战后的和平来之不易,太多问题还需要解决,他身上担负的不仅是木叶的未来还有挚友最后的心愿。


恍惚间,听到鸣人喊了一声“卡卡西老师”,卡卡西抬起眼看到的却是满目白光。


战后第四年,宇智波佐助证实死亡一个月,六代火影卡卡西躺进了急救室,身上插满了仪器管道,他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身体一点知觉也没有,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忙忙碌碌的小樱,喉咙干的发疼,他还是张口就问,“鸣人呢?”


几乎声音落下,小樱的眼泪也跟着落下,“他就在外面,老师你撑住,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卡卡西就不问了,定定看着头顶,刺目的灯光像多年前的无限月读,四个人躲在佐助的须佐盔甲里,大战在即两个小兔崽子还能吵架,然后不可避免想起带土,一寸一寸碎裂的带土曾一度代替杀死琳的镜像成为他新的噩梦,他一直想问问谁,自己的一生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什么都留不住?下一刻又感觉左眼热的发痛,双手却插满了管子被固定在了手术台上,卡卡西又想怎么还痛呢,写轮眼不是早没了么?


身体突然痉挛,小樱惊慌的声音像炸雷,毫无形象的在手术室尖叫。卡卡西木木地看着在眼中身影已经模糊的小樱,想开口安慰却是一口黑血先吐了出来。


好累,卡卡西心里说,这副身体拖这么久真是够厉害了,带土这次应该允许他去见他们了吧,这次去能看见佐助么?眼睛慢慢闭上,想象中的走马灯并没有出现,耳边小樱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响,他模模糊糊地想起最后一战,他的右手又准又狠地穿透带土的心脏,那一刻他也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像是跺地板的声音,一声一声跺在他的耳膜上,掩盖了其他声音,霸道地占领了听觉,然后带土就笑着对他说,“我的内心早已空无一物。”


 


医疗忍术特有的绿色光芒终于熄灭,小樱脱力地坐在地上,最后关头鸣人一脚踹开手术室大门,裹挟着充沛生命力的查克拉疯狂涌入卡卡西的身体,堪堪保住了卡卡西一命,给小樱争取了一点时间。


小樱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汗水混着泪水彻底剥去了她一直以来的女强人外衣,她的手还在发抖,鸣人一次性用掉太多查克拉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气,其他人没敢去打扰他们,迅速做着后续工作,将卡卡西推进了监护室。


等到热汗都冰冷下来,小樱才颤抖着说话,她低垂着头拉住鸣人的衣角,小声小声地喊,“鸣人。你要好好的,绝对不能出事,不然我会疯的。”


像是多年前的一个约定,鸣人张口就应下,“嗯,我答应你。”


 


卡卡西成为史上任期最短的火影。


鹿丸摸了摸手里的文件,顺手一巴掌拍到鸣人头上,“七代目麻烦你认真点行不行,难道要我去请教卡卡西老师?”


鸣人无所谓的揉揉脑袋毛,“你要是敢去小樱先打飞你啊我说。”


“打飞我之前,你已经被小樱打死了吧?”


“哎哎哎,我知道了知道了,不要生气,我在努力学啊。”


“你所谓的努力学就是文件正反都分不清?”


鸣人期期艾艾地回了几句,缩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偷瞄。鹿丸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强忍爆炸的心情,自己把文件签了。


这一年的事情怎么比四战还麻烦?麻烦死了!想辞职!


鸣人端端正正坐着,瞄了几眼已经进入碎碎念模式的鹿丸,飞快结了个分身印,眨眼就蹦出了窗户。屋子里鹿丸捏断了今天的第N支笔。


慰灵碑前鸣人仔细抚摸着那个小小的名字,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说点儿什么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他就不停摸着那个小小名字的刻痕,越来越用力,手指擦伤才停下来。九尾的自愈能力在一个呼吸间就痊愈了伤口,意识里九尾无奈的声音响起,“你这么折腾他也不会知道,何必?”


宇智波佐助死去的第四个月,漩涡鸣人成为了第七代火影。


就任仪式上,鸣人看着火影楼下汹涌的人潮,无端想起佐助的葬礼上稀稀拉拉的人影,卡卡西老师还在医院躺着,小樱不放心没敢离开,那次千钧一发的手术让这个硬气的女人开始后怕,一刻不停守在卡卡西身边。


感觉好冷清啊我说,鸣人突然小声说,一旁的鹿丸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影子轻轻踹了鸣人小腿一下,提醒鸣人该发表讲话了。


后来村子的人经常谈论起那一年的就任仪式,年轻的七代目说话都不利索,在火影楼上哭得跟小孩子一样,底下的人就起哄,鸣人大人不要激动啊,我们都在这里看着你呢!


“不是他们看着我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啊。”


轻声诉说的一句被人群的声音瞬间淹没,鹿丸难得温柔上前安慰的拍了拍鸣人的肩膀。


上任后鸣人差点儿疯了,看不懂的公文,不会处理的文件,铺天盖地亟待解决的问题直接打爆了鸣人在政治方面本就不聪明的脑袋,原本在卡卡西的管理下还勉强向好方向发展的局面险些崩溃,鹿丸跑前跑后勉强控住了局面,一点儿一点儿的从头教起鸣人。


效果并不明显,鹿丸也没抱怨,鸣人更是直接住在了火影楼。


后来鸣人拉着鹿丸在楼顶喝酒,这是鹿丸划给他的为数不多的休假时间。


两人瞎比比了一堆,多数还是鸣人在说,鹿丸在听,鸣人问他未来怎么样了,鹿丸就说挺好的,鸣人又问他和手鞠怎么样了,鹿丸又说挺好的。鸣人接着问丁次和云隐那个凶巴巴的妹子怎么样了,鹿丸接着说挺好的。


鸣人喝着喝着就直接躺到了地上,他虚着眼睛,又问,“鹿丸,阿斯玛老师死的时候你是怎么过来的?”


鹿丸手一抖,酒全洒了,他盯着衣服上的酒渍好一会儿,接着答,“佐助死的时候你是怎么过来的我就是怎么过来的。”


鸣人就不说话了,手指摩挲着酒碟,看着天发愣,“听到消息的时候我感觉我也死了,过了一段时间我又感觉活过来了,我尝试像以前一样笑一笑,但脑子里全是眼泪,我的,小樱的,甚至还有鼬的。这么多人的眼泪,快把我淹死了,我就拼命爬,爬着爬着突然就回家了,大家也不哭了。”


“哦,那我比你好一点,我爸说了我一顿,说清楚了,我就好了。”


“你爸挺好的啊。”


“彼此彼此,四代目也是一个好榜样。”


 


晚上的时候,雏田跑来送饭,偌大的食盒里装满了鸣人爱吃的东西,鹿丸看了一眼找了个借口就出门了。


鸣人吃泡面都快吃出阴影了,看到食盒差点儿给雏田跪下。


雏田依旧容易红脸,说话轻轻柔柔的,“鸣人君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多亏了鹿丸,不然我就疯了。”


漩涡鸣人就任第七代火影的第五个月,宇智波佐助死去的第九个月,日向一族族长向鸣人提出了联姻请求。


鸣人嘴里还咬着雏田送来的丸子,一脸懵比地看着手里的文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雏田送的那些饭好像发挥了什么奇怪的作用,日向族长相当别扭又严肃地阐述了申请理由以及执行的必要性,好不容易看惯公文的鸣人又开始茫然,问鹿丸到底什么意思。


“你别告诉我,雏田给你送了几个月饭了,还帮你收拾屋子打扫卫生,你什么都没感觉到?”


默默收好食盒,鸣人痛苦地捂着脸点了点头。


“唉,怎么说你。”鹿丸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摆起了嫌弃脸,“没感觉到没事,那我现在问你,你喜欢雏田么?你要不要答应结婚?”


“……谁都知道我喜欢小樱啊我说,我怎么可能娶雏田?”鸣人激动地跳到桌上反驳,堆得好好的文件山瞬间倒塌,鹿丸边骂鸣人边抢救文件,这个话题就这么揭过去了。


晚上雏田又来送饭,鹿丸叹了口气,把鸣人桌上的文件揉吧揉吧塞到自己抽屉里,默默允许鸣人外出。


时间尚早,鸣人和雏田在街上散步,周围的人们都微笑着招呼鸣人。雏田的脸一直红着,微微低着头走在鸣人后面,像个小媳妇儿似的。鸣人面上春风拂面,内里苦大仇深,他不是很懂感情这回事,当年喜欢小樱也是莫名其妙的理由,现在突然叫他结婚,对象还是雏田,他除了无语以外更加莫名其妙。


短短的人生里,他的感情最大的一块分给了七班,剩下的才是零零散散的同期还有木叶,再最后才是忍界,而佐助死去以后,他连分割都没有力气,一股脑陷入过去,留下的只有满满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责任。


鸣人有时候想找人吐吐苦水,可是周围的人看起来比他还辛苦,鹿丸忙得没时间谈恋爱,小樱心惊胆战地守着卡卡西的命,其他人忙着执行他和鹿丸制定颁布的政策,再远一点,同盟国的影们已经在准备下下下一次永无止境的会议,而周边小国趁着战后大国恢复缓慢玩命折腾,试图从大国身上咬下一块肉,工作开展异常困难。


“鸣人君,我们坐一会儿吧。”


身后的人突然说,仍然是温温柔柔的声音浅浅的微笑,鸣人怪不好意思的,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下去,自己居然拖着别人走了大半个木叶发了那么久的呆。


他们坐在小公园的椅子上,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雏田的脸埋得低低的,声音细如蚊呐,“鸣人君……看到父亲的文件了么?……”


话说的含羞,意思却明显,鸣人一下苦了脸,从来都是被别人拒绝,现在要他拒绝别人,有点儿摸不着道。鸣人思考半晌,只憋出干巴巴的一句,“对不起。”


今夜无风无雨也无星,只有一弯月高悬树梢,清冷的月光披在身上像是沾了点仙气,鸣人看着在月光下更显娇小柔弱的雏田越发觉得愧疚。


是不是不该拒绝?他想起宁次死前说的话,雏田愿意为鸣人舍弃生命这代表了什么意思谁都清楚,苍白的少年伏在他的肩膀上,耳边逐渐微弱消失的呼吸让他难以释怀。就当是为了宁次满足她的心愿是不是才比较好?不不不,感情这回事儿不是感恩,怎么看都不是能混为一谈的东西,为了宁次应该做的是改变日向宗家分家的命运,娶雏田那是另一码事,况且自己对雏田也没意思啊!


鸣人在一边天人交战,雏田倒是挨过最开始的心酸,先开了口。


“嗯,我猜也是这样,鸣人君还是适合小樱那样的吧。”雏田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然的捏紧,“我会祝福你们的。”


“……谢谢。”


那个晚上几句话就断送了鸣人奔向成功男人的生活,联姻一事不了了之,鸣人一边庆幸不用再尴尬面对雏田,回复以往吃泡面的单身狗生活,一边羡慕嫉妒能天天吃到已经搬到木叶的手鞠爱心便当的鹿丸,恋爱的腐臭味,飘满整个办公室。


鸣人雏田的婚事告吹,像是打响了什么战斗口号,原本还藏着掖着偷偷摸摸搞地下恋情的同期们跟春笋似地冒出来宣布脱单,数来数去最后就剩下鸣人、小樱、天天还单着。


天天没人好意思去问什么原因,剩下的鸣人和小樱遭了秧。


小樱忙着医院的事不怎么参与他们的聚会,鹿丸体谅鸣人的苦逼,挑起办公室大梁,放了鸣人好几天假,贡献了数次份子钱后,年轻空闲还穷得很的七代目被同期小伙伴团团围住。


“鸣人,你跟小樱最近怎么样啊?”


“什么怎样啊我说?各忙各的啊。”


“真的?少吹牛了,同期里可是就你一条单身汉了,不为自己考虑考虑?”


“有什么考虑的啊,小樱又不喜欢我啊我说。”


“……那你干嘛拒绝雏田?”


“总不能因为雏田喜欢我我就必须喜欢她啊我说,小樱她……不可能喜欢我我一直知道,可能成习惯了改不掉了。”


“切,你是怕小樱对佐助念念不忘自己没机会吧?可是佐助都死了一年多了。”


原本热火朝天的讨论如冰遁降临,刺啦一声冻住了所有人,自觉失言的人捂紧了嘴巴缩在了人群后面。 


鸣人好像还没意识到,他今天被灌了不少酒,脑子晕乎乎的,听到周围闹哄哄的声音停下,好奇地问,“怎么了啊我说,怎么都不说话了?”


一群人稍稍松了口气,默契地跳过这个话题,三三两两扯起皮来,鸣人茫然看着瞬间组成小团体说个不停的小伙伴,自己身边冷冷清清,“你们不问我和小樱的事了???不理我???喂喂喂???”


 


毫无形地地蹲在街边的长凳上,鸣人在等着九尾帮他醒酒,赤红色的查克拉慢慢蒸发掉身体里的酒精,很短时间鸣人的脑子再次清醒。


“话说,”九尾突然拉住他,“你听到了吧?有长进了啊,居然憋住了。”


鸣人扯了下九尾爪子上的小绒毛,“你们都小心翼翼的,到底怕什么啊?我是那么脆弱的人么?”


“遇上宇智波佐助的事,你差不多跟个瓷器一样吧。”


“……给点面子?”


“得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新的文件山等着你呢。”说完毫不留情的一爪子把鸣人扇出了意识层。


有那么差劲么我说?鸣人琢磨着,回家的脚步转了个弯,去了医院。


和小樱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事实上上任火影以来他就没怎么见过以前的小伙伴,出任务直接免谈,每天规规矩矩坐在办公室里和鹿丸大眼瞪小眼,和鹿丸斗智斗勇(怎么翘班),他一度对着鹿丸的脸产生不亚于鬼怪的恐惧。


医院灯火通明,鸣人没打扰任何人直接翻墙进去了。办公室没人,手术室没人,最后在卡卡西的专用病房里发现了粉毛银毛。


卡卡西一脸生无可恋平躺在床上,上身被剥得精光,那些年留下的伤痕在白皙的身体上显得触目惊心,小樱则一脸正直站在一边一手拿着本子记录什么东西,一手亮起医疗忍术特有的绿光在卡卡西上身摸来摸去。


鸣人感觉受到了冲击,卧槽他好像看见了卡卡西的真面目????卧槽这个老不正经的居然这么帅????卧槽小樱你在干什么?你对老师有兴趣????


他趴在门边,颤巍巍问,“卡卡西老师怎么了啊我说?”


突然出声吓了小樱一跳,手下没注意,卡卡西帅气的脸顿时扭曲。


“嘛,例行检查出了点小问题,小樱非要我住院观察。”


“小问题?老师你还真是心大啊。”小樱冷笑,“鸣人来得正好,给我按住他,今天别想走出医院大门一步!”


“……”


真的不觉得这个对话很诡异么?鸣人磨磨蹭蹭的走到卡卡西床另一边,九尾查克拉不要钱一样包裹住了卡卡西,“之前不是说没大碍了么?怎么进医院的?”


小樱继续着检查,头都没抬一下,“自己作呗,大龄单身狗照顾不好自己还不要配备的暗部,然后就旧疾复发躺平在地,还是帕克通知我的,不然老师,呵呵。”


好像手滑,小樱重重掠过一道伤痕,卡卡西硬生生忍住到口的惨叫,扭曲着脸拼命给鸣人打眼色,鸣人茫然地问,“老师眼睛也有伤了?”


小樱又是一个用力。


折腾完卡卡西,鸣人和小樱就窝在一边的沙发上扯皮。


小樱说,“恭喜啊,实现梦想了。”


“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啊我说,而且我都上任一年多了。”


“哦,还计较上了?”


“……不敢不敢。”


“听说你拒绝雏田了?”小樱话题一转,“行啊你,那么漂亮的雏田你狠得下心拒绝。”


鸣人现在是一提雏田就苦脸,“我都不喜欢人家你们怎么老想着撮合?”


“……你不会还在说喜欢我吧?”


“小樱姐姐,”鸣人一下换了个喜庆的笑脸,“有没有空约个会吃个饭啊我说?”


回应他的是一记漂亮的友情破颜拳。


鸣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赖着不起来,小樱不理他,开始整理卡卡西的检查档案,默了又忍不住说教,“你少拿我当挡箭牌使,哪天我不高兴了闪电嫁人,看你以后找什么借口。”


“苍天弃我!”


“自作孽不可活。”


“挚友冷漠!”


“智障活该。”


“女神危机!”


“关你屁事。”


卡卡西在另一头的病床上忍不住笑出声,小樱炮火立马转移,“笑什么笑,伤口裂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医院。”


卡卡西:“……可怕的小樱……”


鸣人:“……可怕的小樱……”


这可能是就任火影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三个人并没有因为聚少离多产生隔阂,小樱隐隐成为七班大魔王,一言不合就让你住院住到爽。鸣人揉揉脸,被小樱友情抚摸过的地方已经消肿,忍不住也跟着卡卡西悄悄笑起来。


这么和谐友好的一面却永远少了一个人。


后来鸣人据理力争和鹿丸申请到新的假期,每月定期一天的七班友好互助交流会,然而小樱忙得很,卡卡西懒得很,佐井要陪井野没空,大和去了忍校带学生,于是这个假期长期处于鸣人顶着苦大仇深的脸骚扰没有出任务的同期。


再后来一点,鸣人就学会了卡卡西的一套,花式申请假期,慰灵碑前一站就是一整天,鹿丸忙成狗还不好意思说鸣人什么。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各自有了家庭有了下一代,身上的责任越来越重,对很多事都开始选择性瞎眼,没人再提结婚的事,默契得仿佛早有约定。


 


卡卡西死在了45岁那一年,小樱花了那么多年的功夫还是对陈年旧疾束手无策,卡卡西停止呼吸前仍想着安慰她几句,他说,“我活得够久了,不能再让带土他们等我了,这次就当我是个不听医嘱的病人,小樱你啊永远是老师心中最优秀的医疗忍者。”


声音轻得可怕,小樱根本听不清,她将耳朵紧贴在卡卡西唇边,满脸泪水,呜咽着胡乱点头。


等到卡卡西的心跳停止,小樱扑在他身上哇地一声哭出来,属于医疗部长的成熟稳重形象轰然倒塌,像是一下回到了12岁。


鸣人甚至没赶上见卡卡西最后一面。


在雷之国举办的五影大会开得他头昏脑胀,鹿丸站在他背后提醒了他好几次注意形象,雷影正在宣读未来几年的云忍发展规划以及未来与四大国的合作方向,有些霸道的条款但尚在接受范围,风、土、水三影提了一点意见后纷纷表示同意。等到鸣人后知后觉听懂鹿丸的“翻译”后,卡卡西病重的消息让原本举起的右手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瞬间四分五裂的桌子让四影直接懵了,不及他们反应,火影的位置上已经没人了。


像佐助死去的那一年,小樱和鸣人红着眼以家人的身份主持了卡卡西的葬礼。


不同的是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很多,每个人都穿着得体的黑衣,脸上都是悲伤的表情,棺内躺着的也不是几个卷轴和一把森然冷剑,干干净净的卡卡西躺在里面就像睡着了。


将工作全部推掉,鸣人和小樱在卡卡西灵前跪了一整天。双腿跪得发麻,两人仍旧一言不发。


七班又少了一个人。


等到深夜,客人都走完了,一直强撑的小樱直接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从卡卡西病重到现在,她一直没休息过,再强的身体也挨不住连轴转,更挨不住老师在自己手里死去的打击。


鸣人想站起身给小樱找找能盖的东西,发麻的下半身让他刚一动作就痛得呲牙咧嘴,九尾窝在意识深处,自发给小樱裹上了查克拉衣,“你休息会儿吧,我来守着。”


鸣人换了个姿势,没回话。血液重新流转,又痛又麻,他看着眼前烛光飘摇的和室,难得没有害怕,他对九尾说,“我好像有点儿习惯了,也可能上一次佐助死的时候发泄够了,到卡卡西老师的时候反倒平静了。”


鸣人絮絮叨叨的说着,九尾安静的听着,“也许你说得没错,遇上佐助的事我就跟瓷器没两样,粉身碎骨以后这一堆渣子再遇上什么事都好像扛得住了。”


“你是想说卡卡西的死对你的打击你还扛得住,嫌弃老夫瞎操心?”


“……你什么理解能力啊我说”,鸣人无语,“问你一个问题,人怎样才算真的死了?”


“你指哪方面?秽土转生?”


“当然都不是,六道老头死的时候你没什么感觉么?”


“没有。”


“……回答得这么干脆利落六道老头得伤心死啊我说。”


九尾笑了一下,脑袋搁到重叠放好的爪子上,“你想说意志传承么?”


“差不多吧,继承了卡卡西老师的意志,身体死了但他还在我心里,永垂不朽?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吧?”鸣人也摊在地上,摸摸自己的胸口,“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我从佐助那里继承了什么?”


“护额?”九尾从鸣人怀里掏出个东西,“这么多年了你还贴身揣在怀里不容易啊。”


“你这说得好像我在怀念老婆遗物一样啊我说。”


“难道不是?”


鸣人就不说话了,蓝色的眼睛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动不动,九尾故作叹息接着说,“可惜你们有缘无分,撑死了有几年逍遥的时光你却没保护好人。”


“我知道的”,鸣人说,“佐助遇到危险的时候我知道的,我想去,可是刚一动作不知道佐助什么时候设置的幻术就启动了,我在幻术里像英雄天降救了他,然后安心的回了木叶,等到他死了术才慢慢解开。”


“你是说他的幻术连我都包含进去了?”


“怎么样厉害吧?”鸣人干巴巴了笑了几声,又问:“你说佐助讨厌不讨厌?”


“你的讨厌是喜欢的意思么?”


鸣人自顾自地说着,“我非常讨厌佐助,讨厌的要死啊我说,你说他逞什么强,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就算了还不准我帮忙,搞得我好弱一样,我是给他拖后腿的人么?再危险的地方有我陪着也不至于一声不吭就死掉了,一点儿也不负责,丢下那么喜欢他的小樱、那么在意他的卡卡西老师,太过分了啊我说。一点儿都没有身为朋友、弟子的自觉。”


他任由自己沉在意识的深海里,像个老年痴呆患者一样,对着九尾叨逼叨,九尾没说话,眯着眼睛看他。


“和老爸老妈见面的时候,又高兴又难过,心脏的一部分痛得要死,可是我不敢哭,我怕老爸老妈担心,我都这么坚强的过了这么多年了是吧?不用他们操心了,他们想传达的东西,他们对我的爱,我都确实收到了,他们再次离我而去的时候我接受的超快啊,就像现在卡卡西老师,我已经是火影了,很多工作都做的很好了,卡卡西老师不用再像以前一样生着病还要担心我,卡卡西老师最后也是笑着走的吧?带土和他说的话我听到了,你说卡卡西老师累不累?再次看着带土在他面前死掉,这么惨也是没谁了。”


“对比起来没看见佐助尸体的我是不是要好一点?”


“哎,其实我一直觉得佐助没死,他还在哪里看着我,等着哪一天我也退休了他就突然跳出来,说吊车尾的慢死了,继续旅行吧,哇多少年没人叫过我吊车尾了啊我说?”


“佐助这个混蛋,死了也不消停,让人这么想念放不下超过分啊。”


“别哭了。”九尾突然说,爪子在意识的深海里一捞,满脸水痕的鸣人躺在它的爪子里,声音哑哑的,嘴里仍嘀嘀咕咕,蓝色的眼睛不断涌出泪水。


“你这样真难看。”


“……更难看的样子你不也见过?”


九尾沉默地缩进了大门,只留给鸣人一个背影,“我看得多不代表我理解你多少,佐助死的那一年你也跟着死了是吧?剩下一个空壳子的确是什么都扛得住了。你都憋了这么多年了继续憋着吧,小樱只剩下你了。”


有些感情九尾从来看不懂也理解不了,旅行的那段日子它算是见证了宇智波佐助笑容最多的一位,它从不知道朋友之间可以发展到这种地步。


它有时想起和其他尾兽唠嗑,守鹤贱兮兮学鸣人说话,“朋友,看见你痛苦我的心里也非常痛苦。”


八尾呛它,“得了你,你懂什么朋友?没有经过下跪挨打过呼吸你就朋友?”


跟搞笑段子似的,九尾玩不腻地逗鸣人,看着少年人逐渐涨红的脸,心里得到极大满足,佐助就逗不动了,放下仇恨后脱掉了那层厚厚的壳,越发温柔,越发像鼬,鸣人甚至能以各种撒娇手段赢得佐助的妥协,真是不要脸。


只是此后温柔的少年死无全尸,害羞的不要脸扛起了所有人的希望和责任,九尾摸摸尾巴,冲口而出一句:真他妈虐!


 


31岁的鸣人像变了个人,从内到外的。


办公室的文件山消失得干干净净,公文批的又快又好,政策制定快速而准确,超高的工作效率一时间让常年操心惯的老妈子鹿丸目瞪口呆。


“你你你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放大我有点儿惶恐!”


鸣人的影分身坐满了办公室,快速的收发批改文件,有些时间等不及的直接开了仙人模式风也似地跑走又火一样地飞回来。


“总不能让你一直这么累啊我说。”


“……你这样让我感觉心累。”鹿丸拉开抽屉准备工作,然而不仅桌上干干净净,抽屉里除了几张报表啥都不剩,“你别告诉我你把我这堆了好几天的文件都做好了?”


鸣人抬头看了一眼,开心地说道,“那个昨天晚上就做完了啊我说,今天放你假,你回去陪陪手鞠大姐吧。”


“……”不知为何心里失落得要死的鹿丸双眼放空飘出了办公室。


 


手鞠不在家,今天是和小樱井野约好的下午茶时间。


同期那么多人,偏偏是后来的手鞠和她们成为了好闺蜜,也是神奇得很。


三个老女人坐在露天茶座的角落,放着桌子上摆满的女孩子喜欢的甜食不吃,偷偷看隔壁的小情侣唠嗑,时不时嘀嘀咕咕点评一两句,欧巴桑即视感十足。


井野和手鞠的孩子都快上小学了,小樱还单着,聊着聊着就又绕到那个话题。


“真准备单身一辈子啊?”每次都是井野起话头,熟门熟路的,直线球打得超准,“我看你和鸣人凑合凑合算了。”


“噫,说了那么多年了,我对鸣人没那种感情啊。”


“那其他人呢?就没看上眼的?”井野撸了两把袖子,“亲爱的看上谁了,我亲自出手帮你绑回来!”


手鞠一下笑出声,想想家里的弟弟,忍不住开玩笑,“说起来我家勘九郎也还单着呢,小樱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当年你还救过他一命,他对你印象很好的!”


“得,饶了我吧,”小樱泄气的趴在桌子,握惯了手术刀的手在白色的桌布上拧来拧去,“谈恋爱没意思,就这样吧,反正我爸妈也没意见。”


井野对着手鞠摊摊手,第一千零八十七次劝婚宣告失败。


小樱这个30多岁的老女人仍然保持着少女般的漂亮面孔,工作、能力样样都是顶好,可惜钻了名为宇智波佐助的牛角尖,放着钻石王老五鸣人不要,同盟国精英不理,如一株盛极将衰的樱花,天天在医疗部晃荡,再过久一点,花瓣掉光,枝桠断裂,根部腐烂,运气好一点就这么埋葬在医院里,运气差一点儿就死在外出任务的异国他乡。


井野从心底恐惧着这样的小樱,三天两头以各种借口将小樱从那闷死人的医院拖出来唠嗑,然而时间越久她越悲哀地发现小樱好像已经从身体内部坏掉了。从佐助死去开始,到卡卡西躺进墓里,小樱这棵树已经枯萎得不成样子,仍有漂亮的外表,内里已经被腐蚀空了。


此刻,手鞠还在锲而不舍地推销自己弟弟,小樱撇撇嘴说,对傀儡有阴影,手鞠刷地一下笑翻天,又接着说不要嫌弃,像个卖安利的推销起自己的后辈。


鹿丸走近这个露天茶座的时候看着这一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充满了粉色气息的茶座被鹿丸的一张便秘脸彻底破坏,小樱深有同感地拍拍鹿丸的肩膀,说,“都十年了,鸣人就那样了,你多担待点。”


鹿丸摇摇头,双眼放空,“鸣人能耐了,今天一个人把文件全弄完了,还说给我放假。”


“手鞠姐,”井野赶忙转头问,“鹿丸最近是不是忙坏了生病了?这都开始说胡话了。”


手鞠就靠过去摸摸鹿丸的头,“没发烧啊!”


鹿丸又翻了个大白眼,“╮(╯▽╰)╭女人真是麻烦,完全不懂男人的苦和累。”


“奈良鹿丸你再说一遍?”


看着手鞠揍了一遍鹿丸,小樱良心发现提前告辞要去看看鸣人。卡卡西过世已有一年,他们实在是聚少离多,也许是怕相见就想起另外两个不在的人,也许是害怕自己藏不住的悲伤影响到对方,总之是能少见就少见,必须要见就对半再对半的砍时间。


卡卡西班这个小集体里,佐井去了暗部,大和成为了老师,与其说5人小队,在彼此心里一直承认的也仍然是最开始矛盾和欢乐不断的七班。


排外性意外的统一。


鸣人的办公室非常吵,叽叽喳喳像是几千个鸣人在吵架,小樱提着慰问品站在门口烦得要死,她敲了很久的门,然而没人开门也没人叫她进去,换以前鸣人的小公寓小樱说不定抬脚就踹进去了,现在人都是火影了,随便一动作指不定暗中保护的暗部一把刀就架她脖子上了,烦!


时间是宝贵的,小樱最后把慰问品放在门口留个字条转身离开了。


等到走到火影楼下,小樱鬼使神差抬头看了一眼,火影专属的办公室窗户大开,不断有金色的人影进进出出,一下就懂了鹿丸的意思,小樱没忍住,骂了一句,“妈的智障。”


回家安安心心洗了个澡换了工作装,小樱又变成了那个成熟稳重的医疗部部长,小樱对着镜子化化妆,再对着镜中的自己比了个心,“今天的春野大人也是干劲十足!不能输给笨蛋鸣人!”


人一旦忙起来就跟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忙还停不下来,如果不到你累得想自绝经脉,身体总是会先于脑子动作起来。小樱在医院忙了几个月还觉得状态不错,和平时期并没有多少紧急手术,但也正因为和平时期的到来,紧绷了小半辈子的四战忍者们松懈精神后反倒迎来大大小小的旧伤复发期。


都是有战功在身的人,除去同期,更多老前辈怠慢不得,理所当然的,照顾旧伤缠身的忍者们的重要任务落到了小樱身上。


医疗部长足够负责,全部包揽了下来,但天天吃住在医院仍然分身乏术,没办法只好找已经转职家庭主妇的井野帮忙。井野是接到信息就跑来医院,看着小樱眼底的青黑直接红了眼,骂骂咧咧拉着小樱就要走,什么战功什么老前辈小后辈,四战最大的功臣之一也他妈是你们配使唤的?


还没骂爽,手里拉着的人挣扎了一下,井野停下来转头看她,肚子里已经准备好了劝说的话。然而小樱嘴唇动了好几下,一句话没说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像是抽签顺序轮到谁了一样,鸣人看着病床上安静躺着的小樱心里慌得要死。


平日化了妆还看不出来,卸掉所有遮掩物以后一张脸苍白的可怕,偏偏眼底的青黑色又重的很,远远看着就像个女鬼。


房里站满了小樱的好友,井野哭得眼睛都肿了,这个平时和手鞠并称大姐头的女人此刻靠在佐井的怀里不停抽噎,嘴里断断续续的说着小樱的检查情况。


营养不良,操劳过度,生命力急剧流失。


小樱的爸妈守在床边说不出话,向来精明能干的女儿病得这么严重他们居然毫无察觉,担心混合着愧疚让两位老人瞬间苍老了十岁。


小樱睡了一整天,半夜才醒了过来。嘴里干得发苦,她刚想叫人,一杯温水已经送到嘴边。


现在是凌晨四点,房里没有开灯,小樱努力辨认了很久才看清是鸣人,喝了两口水嗓子舒服多了,小樱问,“我怎么在这儿?”


“你前天在医院门口晕倒了,不记得了么?”


“我?晕倒了?”小樱不敢相信。


鸣人有点儿无奈,抬手揉乱了小樱的头发,“怎么比我还不会照顾自己啊我说,不是你说的我们俩要好好的么?”


小樱愣了半晌,扯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抱歉,好像有点儿拼过头了。”


“真是的,女孩子要好好注意身体啊,对了那天你来找我怎么都不进门啊我说,慰问品居然就放在门口,差点被路过的牙给吃掉了啊我说。”


“你那个办公室跟麻雀开会似的,吵死了,我才不要进去”。


“行行行,我的锅,小樱大人千万不要嫌弃!”


“得了你,赶紧滚,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回去忙你的去。”


鸣人没接话,蓝色的眼睛盯着小樱,周身气势微妙的起了变化。


小樱敏感地一把抓住了被子,“干干干嘛?想对美貌如花的我做什么?我可对你没兴趣!”


鸣人都要被气笑了,一点一点掰开小樱收紧的手指,“小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今天井野说了,你的情况很糟很糟,生命力急剧流失,是什么原因?你告诉我好么?”


那双蓝色的眼睛太过透彻,被紧盯着的时候像是要被吸进去。


小樱稍微聚起一点查克拉自己检查了一下身体内部,“你让我先检查下。”


绿色的光芒暗淡下去了,小樱轻声说道:“可能我要死了吧。”


屋子里静悄悄的,好像呼吸都停了下来。


她伸手摸摸鸣人的脸,那张脸上满是震惊难过,“卡卡西老师的旧伤是我用千代婆婆的转生术勉强撑下来的,撑了那么久,我这副身体也该到极限了。”


“不不不,”鸣人惊慌地站起来,“生命力这种东西我不缺啊,我给你!我能治好你!实在不行我们去妙木山,仙人知道么!无所不知的仙人一定能治好你的!我现在去准备啊我说,你肯定没事!”


屋子里的东西被激动的鸣人翻的乱七八糟,嘴里不断念叨着年少时道听途说的什么再世神医,他说,“小樱你不要怕,香磷还记得么?那个花痴佐助的女人,她的能力你知道吧?我能找到她,我和她一起就一定能治好你!”


小樱难得对着鸣人好脸色,收起平日凶巴巴的表情,柔声柔气,“我先问你一件事,你回答了我们再考虑找香磷找仙人的事吧。”


“行啊,随便问,我边收拾边回答你。”


小樱的屋子东西不多,衣服好好的叠在柜子里,平时看的卷轴收在写字台上,笔记放在另一边,有些小零食就搁在书柜上,鸣人边说话边收拾小樱的东西,心里说不出来的急躁,他是真的怕了。


“你和佐助君在外旅行的那段时间,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鸣人急忙忙的动作终于停下来,嘴唇抖了好几下,变换了好几个音节,小樱不催他,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深呼吸了一口,鸣人答得小心翼翼,“我们在一起了。”


和年少时期的女神变成情敌这场面怪搞笑的,鸣人不安地看着小樱,生怕小樱一个激动吐个血什么的。


“呀,我猜的没错啊。四战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有感觉了,真是,哎,最后我是输给了笨蛋鸣人啊哈哈哈。”


“小樱,我和佐助……”


“别摆出这幅表情啊,我没什么其他意思,突然想起来就问问你。”


“……哦。”


小樱招招手,示意鸣人站近点,“真是的,居然瞒了我那么久,过分啊。”


鸣人蹲在小樱跟前,谄媚地笑笑,小樱一巴掌糊了过去。


“QAQ为什么打我?!!!”


“一想到你的蠢脸和佐助君凑在一起我就觉得手痒。”


“QAQ!!!!!!”


“得了得了”,小樱拉起被子把整个人盖住,“你先回去吧,这么晚了,要找谁和谁明天再说吧,我困死了。”


“好好好好,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跪安吧。”


“遵命!”


晚上鸣人做了个梦,仍是少年样子的佐助站在一片雾气里叫他,他摸摸脸又看看天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远处佐助嫌弃的声音又响起,“吊车尾的你快点!”


他一个前扑就把佐助压在身下,少年人纤细的骨骼硌得他疼。他左手捉着佐助的手固定在头顶,右手沿着腰侧慢慢摸了进去,佐助倒抽了口气,张嘴就要骂,鸣人飞快低头对着嘴唇就是一咬,少年人想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发什么疯?”


“突然很想你。”


“我就在这里,有什么好想的。”


鸣人搂着人就地躺着,天空蔚蓝,是难得的好天气,鸣人突然想起小樱,“佐助,今天小樱问我和你的事。”


怀里人没有反应,鸣人也不在意,“我承认了,不过小樱看起来早就有准备了啊我说,我之前还怕她不能接受来着。果然小樱是仅次妈妈的好女人!”


佐助的呼吸浅浅的,鸣人不禁放轻了声音,凑到佐助耳边,“佐助佐助,我好喜欢你,所以就算是小樱,我也绝对不会放手!佐助是我一个人的!”


“大白痴。”


梦醒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鸣人扒拉了几下脑袋毛下床找刚刚被他不知道扔到哪里的闹钟。边换衣服边喝牛奶,心里盘算着今天的行程,首先要跟鹿丸请个大长假,村长的威慑作用就拜托九尾分身,然后准备好地图,看小樱要先去找仙人还是找香磷,接着有时间的话最好带小樱到处转转,说起来当年和佐助旅行的时候有几处景色不错的地方可以带小樱去看看。


鸣人脑子里算盘打得啪啪响,门外的敲门声也啪啪响。


 


春野樱的死像是冬日的第一场雪,在冷冽的寒意中突然降临,冻结了所有尚未发泄的情绪。


这一次鸣人不是葬礼的主持者,他穿着纯黑的衣服愣愣地站在棺木旁边,站的位置非常不合礼数,然而没人敢去管他。


他能清楚地看到现在安静躺着的小樱,妆是井野画的,那个什么姨妈色的口红,少女粉的腮红,还画了眼线,眼影也是淡淡的粉,非常美。要不是小樱紧闭着双眼,鸣人都要以为他参加的其实是婚礼。


葬礼上人都是熟人,同期的伙伴们哭红了眼,满屋子都是低低地啜泣声,鸣人脑子里嗡嗡响,他有点儿想跨进棺木里,把小樱抱起来,这样漂亮的小樱怎么能躺在这黑漆漆的木头盒子里?


而立之年的鸣人已经很少做出格的事,完美践行着一个好火影的行为指标,他的手抬起又放下,反反复复,像犯了病。


九尾在意识深处叹了口气,九尾的查克拉漏出来,沿着棺木爬进去,具现化的九尾手臂轻轻抱了抱里面的女人。


晚上,鸣人提着酒去了墓地,那里埋葬了他的挚友他的爱人,还有他的恩师,明天那里还要埋葬一个漂亮的女人。


轻车熟路找到佐助的墓,鸣人抱着碑,低低喊了一句,“佐助。”


墓碑上的照片是佐助12岁的忍者登记照,分开的那些年到后来佐助死去的那些年鸣人也只有七班那一张合照。


鸣人靠着墓碑坐下来,自己喝一口酒又给佐助倒一杯酒,他晕乎乎说着话,好像佐助真的就在这里听着。


“以前鹿丸跟我说,如果闭上眼,脑子里仍全是你的话,那干脆忘掉好了,既然那么难过,全部忘掉就好了,反正你都死了。我狠狠骂了他,怎么忘得掉?直到现在我想起你我的双手都在颤抖。他们从来不在我面前提你,怕我发病,我哪有什么病啊,我只是很想你,我只是花了十多年仍然不想接受你死掉的事实。”


鸣人拍拍自己的胸口,又指指自己的脑袋,“佐助你知道么,你一直在这里,谁都看不到你,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佐助,你现在过得还好么?今天小樱也去你那里了,画了很好看的妆,你和卡卡西老师可要好好照顾她啊。”


“我啊以前老是想,要是你没有死掉的话会走在哪片天空,和怎样的人相识,过什么样的生活,而我就在木叶等着你回来,也许我们一年见几次面,但每次我都可以触碰到你,温热的,活着的你,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死了那么多人,唯独你,我不想继承你的东西,我想你一直停留在我的记忆里,你只是去了远方,你仍需要我这个归宿,直到我也死掉的那一天。”


“诶,我好像越活越回去了”,鸣人抓着酒杯胡乱地喊,“九喇嘛九喇嘛!”


“……你干嘛?”


“我现在是不是连个瓷器都不如?”鸣人打着酒嗝,抓着九尾的鼻子,“你可不能嫌弃啊我说,现在可就剩你一个了。”


鼻子被抓得生疼,浓烈的酒味充斥鼻腔熏得要命,九尾强忍着想甩开念头,难得正经地回道,“啊,只有你,我会陪你到死掉的时候。”


“嘿嘿,还是九喇嘛够义气哈哈哈哈哈哈。”


深夜的墓地冷得爆炸,鸣人毫无感觉地喝干了酒靠着佐助的墓碑就睡了过去,九尾在意识里看着,叹了口气也沉进黑暗里。


 


小樱下葬那天的傍晚,有火烧云,橙色到红色的渐变,特别漂亮。


鸣人坐在南贺川的栈桥上低头看水里的倒影,火烧云在一圈一圈水波中更加绚丽,衬着中间一张老男人的沧桑脸对比尤其强烈。


鸣人定定地注视水中,眼睛干涩,他有点儿看不清水波里自己的脸,那些年被佐助嫌弃得不得了的傻气早就在时光里淹死的干净,这张面孔上新的表情让他手足无措,想着不要变,最后还是全都变了。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红色的云彩,眼睛里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滚烫的泪水流进鬓发再渗进领口里,他摸摸怀里,掏出来一个破旧的护额,蓝色的束带早就没了,只剩下铁质的硬块,他想吻吻这个护额一如过去吻他的佐助一样,他的双手还在莫名颤抖,一个不稳,护额掉进了水里。


鸣人愣了一下,看着护额打着旋沉进水底,一圈一圈水纹荡开,再也看不见护额。


他抬起手盖住眼睛,低着嗓子说,


“我又是一个人了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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